假如你是倒牛奶的资本家…
王福强
夜半,我的意识在一片混沌中摇晃,耳边传来嘈杂的喧嚣和一股浓烈的、混杂着泥土与生腥气的味道。我猛地睁开眼,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条泥泞的乡间土路旁。几个穿着背带裤、面容疲惫的男人正粗暴地将一桶桶牛奶从一辆老式卡车上搬下,毫不犹豫地将乳白色的液体倾倒在浑浊的路边沟渠里。
“嘿!你们在干什么!?” 我脱口而出,声音里充满了在现代社会被灌输的、对“浪费粮食”的本能愤怒。“这可是牛奶!怎么能就这么倒掉?”
我的中文呼喊在几个美国农民中显得格格不入,但我的惊愕和愤怒是共通的语言。一个高个子男人停下手里的活,用警惕的眼神打量着我这个穿着干净T恤、牛仔裤的“异乡人”。周围的景象,从老旧的卡车样式到人们饱经风霜的衣着,无一不冲击着我的认知。我掐了自己一把,剧烈的疼痛告诉我,这不是梦。难道……我穿越了?
这不就是历史教科书里描写的场景吗?美国大萧条时期,资本家为了维持利润,宁愿将成吨的牛奶倒入密西西比河,也不愿分给饥饿的穷人。我一直以为,这是资本主义贪婪与冷酷最极致的体现。想到这里,我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了。
“你们不能这么做!”我走上前,试图阻止他们,“城里有那么多人饿着肚子,孩子们没有营养,你们怎么能把牛奶倒掉?”
一个看起来年纪稍长的农民,满脸皱纹,眼神黯淡,他长叹了一口气,用浓重的口音对我,也像是对自己说:“女士,我们能怎么办?”
他指着那辆卡车,声音沙哑地解释道:“把这一车牛奶运到镇上,光是汽油钱就要花掉我们1美元。可就算我们到了镇上,这一整车奶也卖不到50美分。我们卖得越多,赔得就越多。”
他顿了顿,捡起一根树枝在泥地上划拉着,“牛奶挤出来,放不了多久就会坏掉。 我们不是不想卖,是市场已经崩溃了。牛奶的价格比水还便宜,但我们的牛每天都得挤奶,这是停不下来的。”
我愣住了,这些信息是我在媒体宣传中从未深思过的细节。
“那……那为什么不送给需要的人呢?”我追问,仍抱有一丝希望。
另一个年轻些的农民冷笑一声,加入了对话:“送?谁来出运费?我们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了。而且,如果我们免费把牛奶都送出去了,市场上就更没有人买牛奶了,哪怕是那些还能勉强维持的奶厂也得倒闭,到时候所有人都得完蛋。”
长者接过话头,他的话语像一块巨石,彻底击碎了我脑中那幅“脑满肠肥的资本家”的漫画:“我们倒掉牛奶,甚至不惜跟那些偷偷降价出售的人打上一架,就是为了让牛奶的供应变少,让价格能稳住,哪怕只是一点点,好让我们能有条活路,能保住我们用毕生积蓄投资的农场。” 这不是资本家在维持利润,而是濒临破产的奶农在绝望地自救。 历史课本里所谓的“万恶资本家”,原来就是眼前这些食不果腹、走投无路的农民。
我看着眼前浑浊的牛奶汇入泥潭,空气中弥漫着酸腐与绝望的气息。我的愤怒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巨大真相冲击后的震撼与悲哀。原来,那张经典照片背后的逻辑,远非“贪婪”二字可以概括。它不是一个简单的道德问题,而是一个关乎运输成本、储存条件、市场规律和绝望生存的复杂经济问题。 在这个失灵的系统里,倾倒牛奶,竟成了他们能做出的、最“合理”的悲剧性选择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原来是这样……” 我喃喃自语,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,仿佛整个时空都在扭曲。那种醍醐灌顶般的顿悟,那种发现“事实”与“宣传”之间巨大鸿沟的狂喜与战栗,冲击着我的每一个神经。
“原来如此!” 我大喊一声,猛地从床上坐起。
窗外,晨光熹微,熟悉的房间,熟悉的城市街景。没有泥泞的土路,没有绝望的奶农,只有空调安静的送风声。
原来,那场穿越,只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梦。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但梦中那番对话和那个恍然大悟的瞬间,却比任何现实都更加清晰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。
备注
- Prompted by Fuqiang
- Generation is done by Gemini 2.5 Pro.
- 插图 by 豆包, prompt核心语意: “等鱼死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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